100年前喜仁龙为我们留下的这幅老头滑冰图片,让我喜欢之极。这老头少说也有六七十岁了,可人家精神状态,真的是我们今人不能比、也没法比的。
大冰河
张家口清水河
雪后人民公园
应该说,那时的张家口和我一样,不,应该说我和张家口一样,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,我们一起土得掉渣儿。
冰面开始一天天厚实起来。工人们开始一层一层往宽敞十条跑道上面浇水找平。
真不怕你笑话。从那个时候我才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冰场。什么叫滑冰?
每天早上是各地运动员们的训练时间。我们只有在外面看的份儿。下午和晚上,冰场才部分开放。并严格规定我们不准上跑道,我们只能在跑道外玩。不过那也足够宽大了。玩跑刀的跑外圈,一圈下来足有六七百米。场中间中球刀们的天下,玩花样儿的只能在球门的两头儿。
其实,“全国青年速滑锦标赛”,也就折腾了十几天就结束了。就像今天的鸟巢。他们拍拍屁股走了,全离开张家口了。却把一个那个时候绝对一流的天然冰场,留给了我们张家口。
张家口的冰期,是从11月中下旬到第二年的二三月份春节后。工人们依旧在每天晚上10点准时清场后,开始浇水,以保持冰场的完美。
锦标赛前,冰票也就二三毛钱。锦标赛后,却突然涨到了五毛,可这也挡不住我们的激情似火。个人有冰鞋的不用排队,买个冰票就可以进场。而我们没有冰鞋。常常是排一大晚上队也租不上鞋,即使是租上了,鞋也不那么合适。
不过,这并不影响我们的热情。
不能说,我们每次离开部队营区,全是偷跑出来玩的。即使是请了假,我们的时间也是掰着指头算的。
1986年冬天
我记得,我的这双黑色皮质的黑龙刀48元。干掉了我一个月的工资。那个时候,大家挣钱都不多,部队人的这五双全新的冰鞋,在张家口冰场很是显眼。怎么说也是一道亮丽风景。由于他们滑得水平太次,常常被地方小青年笑话。而张立军他们几个人几乎不通冰性,也常常滑滑歇歇,没个长性。错过了练出好身手的机会。
那时,我和他们不一样。我是只要是进场就不坐下来。累了也要站着。坐下来,便是换鞋走人。那个冰场之大,一圈怎么着也得七八百米,我基本上是十圈、二十圈地疯跑瞎滑。十几天过去,滑得就和他们不一样了。行话说,就是腿劲有了。
渐渐,我的身后常常有一大帮人跟滑,全是张家口的时尚男女,我也渐渐成了领滑。十几个人跟着我在同一时间,同出一只脚、同蹬出一条腿,一长串,煞是好看、好玩、好笑。大家不再是比快,而是比动作。
那时,很是好玩。甭管场上有几支跟滑大圈的队伍,只要我一上去,全跟随着我来了。那时,俺就身着草绿色军装上场,俺就是要让他们看看。大兵,也有不傻的。我就是要你们看看,改革开放了都,冰场上也不能没有我们解放军啊。
再渐渐,我的身后,不断有人掉队。也不断有人跟进。后来,跟进的人也掉了,再有什么第三轮、第四轮跟上来的,我就不知道了。总之,耐力超强那是没的说的。
唉,人老了,现在想想年轻时的想法和做法。实在可笑。我很想把塞北赋与我的秉性充分展示一下。我原以为,我能将自己融入山城市井之中,却不料我所做的一切,除了暴露自己的浅薄之外,其他什么也不能证明。
不过,就是今天,我时隔差不多二十多年了,再回张家口冰场。要是那帮冰友,还没老得绊算,不能动乎了,他们绝对能够记得我。这点自信,就肯定不是瞎吹。我离开张家口十多年的时候,遇着过一位当年的冰友。他还问,怎么好多年不见你滑冰了呀?我说我去北京了。北京能滑吗?我说,我就没滑过。
那个冬天,张家口师专学生的体育课就是滑冰。那么多年过去了,没一个滑出来的,更别说凑合和好了,几乎全是笨蛋一个。
我们的冰鞋买回来之后,就是请师专的体育老师帮我打的眼、上的鞋、开的韧。他教会了我磨冰刀和保养鞋。年代久了,竟忘记他姓什么了,真不好意思啊。
我在前面走着。准确地说是在滑着。
“压低重心。压稳、压稳。好,重心跟上。左摆,右摆。”直道上,一个声音就在我身后。
“左肩向上抬,不能上右腿,对对,左脚再滑、再滑。好,站稳,右腿,里韧平抹过来,滑行。左脚外韧蹬冰,对对。侧成一个平面。”这是体育老师在纠正我的动作。
应该说,当年我滑的还算马马虎虎。比专业的差,比一般强。和没说一样。
其实,我本来就是玩。其实,他根本就不用这么调教。
但是,他遇着了一个还算刻苦的人。我遇着了一个比较认真的人。
你总不能继续不三不四吧?“瞧嘿,弄了一头汗,也不知道歇歇嘿。”时过境迁,我知道了半瓶子醋是怎么回事儿了。
1985年春节,我的西安同学苏伟光,从遥远的冰城哈尔滨专程来张家口看我。伟光才是真正的滑冰高手呢。我们当年在西安时,就曾约定,有机会一定在一起滑滑冰。
我那时,正闹转业,不想在部队干了。他得知我的消息,一天一夜赶来。除了说正事之外,我们还去了冰场。他又指导了我一天。可惜,春节一过,冰层底下就开始沙眼了。冰再也没那么结实了。脚尖总是吃冰,真的不能滑了。
再后来,我到了北京。
北京的冰面匠气的厉害,怪异的纯正。似乎公家的湖水,是一笔财源。夏天划船、冬日滑冰都要掏钱。因而,水和冰就很难脱俗了。但要命的却是冰质稀松,湖冰里沙质成分太多,冰刀吃不住冰,走不了几圈,冰刀便钝了。全然不像我的张家口,每晚泼一次水。第二天上去,冰面既光洁又惬意。
1991我在北京紫竹院天然冰场第一次滑冰,就这么乏味,让我大为扫兴。此后,我就再没有在北京滑过冰了。
看来,人千万别指望什么尽兴,离开了自己的故土根基,无论如何是要底虚的。
我在外面转了一圈之后,忽然为北京和张家口两个地域的冰雪,带给我的感觉绝望。我必须倾尽全力去对待这两种空间的其实。真实的虚假和虚假的真实,只有在你看花眼的时候才存在。
磨不好瞎磨
为兄弟们准备的鞋垫,还没用完。新新的三双呢。
冬季,绝不是闲适散文;也绝不是脚沾一点雪沫沫,就可以接近的便宜货。
雪是一种无法破译的信号,所有的生命和生命的形式都将隐匿在对冰雪的真诚情感之中。我们有谁能将心比心,掏换出一点什么呢?
你看,塞外的路上,雪早就被各种车轮碾得结结实实,凝为一条冰带。出门的道路完全被冰雪覆盖了。那些使雪堆凸起的坎上,已经没有什么具体指向了。有一点很清楚,这些冰雪,开始成为我们的路障。
冰雪,应该是愈下愈猛的。雪花应该化作雪片,迫不及待地凝为蒙蒙大帐。"燕山雪花大如席"怎么不是古人的信口胡说呢?
如今的塞外张家口,已不像以往。越来赴缺少雪国的威严了。几乎很难见到一幅鬼斧天王的自然冰挂。自然界的原装少了,人世间的组装货就多了。难怪人们要道什么冰雕,以供足不出户的城里人玩赏。这些难得纯净自然的冰雕,虽剔透玲珑,又有五光十色的雅致,却因为沾了工匠们的手而变得俗气。好看,却不耐看。半点也吸引不了我。
雪浓了又模糊。模糊到最后吞没了我们前行的视野。雪花足以抵御往日的任何平庸。冰雪为我们提供了一种踏踏实实的温馨。
这个冬天和这个寒冷就会过去。而为了过得缓慢一些,就会滋生出一些让思绪拉长的向往和眷恋。
一粒雪,掉进了我的脖颈,我吃了一惊:什么也不想的时候,就什么也都想了。什么都想完了的时候,就什么也别想。
其实,这年头哪还有什么雪啊?
右边的鞋垫是人家原装的,正经的牛皮,柔软之极。左边的鞋垫是我照着样子自己剪的。为的是合脚舒服。
既然,知道这是自己在哄自己高兴。
既然,这文章写得这么沉重。
何不趁着胳膊腿等基本零件还算灵活,邀一二老友,携三五知己,拎七八瓶酒,到冰上比划比划呢?
到什刹海不一定非得去喝咖啡呀?指望咖啡能喝出兴奋?鬼才信呢。人家山寨版的现在,全流行喝鸡血呢,你不来试试?
那么,来吧。
什刹海湖面上已经冻成一块冰蛋蛋冰板板了,用城里人的话说,那叫冻成冰面了。冰面就可以是冰场了。
反正是瞎玩,朋友,拎上冰鞋,带好干粮,一起去玩一次如何?
我在前面等你。
2008年12月30日星期二
凌晨3点写毕